一. 北極星公司
鄭有珍在整整十年迷惘徘徊的人生歲月中一直沒有見著那顆屬於自己的北極星,所以當初學姐靜雅在決定公司名字的時候,當下有珍便提議叫做北極星,是一家室內設計公司,鄭有珍是個室內設計師。
想起了北極星的有珍,心裡湧上一陣陣的悲傷。
十年當中,他總是坐公車,坐在最後座,一個他熟悉的座位,一個懷念與俊祥同坐的座位。
二. 準備訂婚
金翔赫在一家電台擔任導播,江俊祥過世後,他就一直守候著鄭友珍,兩人成為男女朋友,甚至已經準備訂婚了。
他會利用電台節目,本來是古典音樂的節目,假公濟私,寫email給有珍,為她播放歌曲『燕子花』。
他也為訂婚買了戒指,兩人一起討論訂婚事宜,甚至預習如何帶戒指。
三. 拼圖
北極星承包白雪滑雪場整修工程的馬爾雪建築公司,他們來了一位新上任的代表理事,老是吹毛求疵,一有不滿意的地方就得重修一次設計圖,這人讓有珍所屬的北極星公司內的員工個個精疲力盡。
正生著氣的靜雅不顧這新來的馬爾雪公司的理事,不以為然地嘴裡一直念念有詞的滴咕著,雖然很有建築的實力,而且得到東尼建設獎,是建築公司與關係企業的繼承人,但卻覺得這位理事不是一個豪爽的人。
當她再次把修改的設計圖拿去馬爾雪公司時,她在路上抬頭朝著一棵樹望了一會,她轉移視線繼續向前走的時候,一個男人映入了她的眼簾,在那麼多人來人往中,就只有他一個人緊緊抓住了有珍的視線,那是她一次也不曾忘記過的臉孔還一直鮮明的留在她的腦海裡,一個和他長得好像好像的人。
有珍的目光不自覺得地追著他走,但是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人海裡了,有珍愣住地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好一會兒。
『是我沒看清楚吧! 但沒道理啊!』
魂不守舍的有珍走進了馬爾雪公司裡。
金次長親切的說明由於現在要重新安置新任理事的辦公室,所以公司顯的有點凌亂。
他懷著歉意的說,這次其他一起承辦的公司都因為這個新來的理事,搞得大家哇哇叫,於是詢問有珍的公司是否還能適應。
有珍比了一個沒有問題的手勢來代替回答,不過也修改了五次了。
金次長以一副很幸運的表情說:『已經有五個客戶跟我們斷絕來往了。』
有珍將自己帶來的設計圖交給金次長請他代為轉交給代表理事,當她轉身要走出去的時候,有一個男子拿了一個很大的拼圖進來。
金次長覺得拼圖的人像小孩子一樣,不了解到底為了什麼要拼圖?
『是啊,可能是太無聊了吧,不然就是他有很多心事,想要像拼拼圖一樣,一塊一塊的把每一個記憶拼湊起來,你說是吧!』
當有珍要離開馬爾雪公司的時候,她在公司外面的樓梯地上檢起了一塊拼圖。她把拼圖放在手心,看了一下之後很自然地就把它塞進了口袋中。
仔細想想還真有點可笑,一個要她們屢次修改設計圖的人竟然會喜歡玩拼圖,有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像著一個男人一塊一塊地拼著圖的樣子,雖然每天拿修改的設計圖去馬爾雪公司,但因為一次面也沒見過,因此連想像也變得模糊。有珍覺得那男人一定是個很單純的人,也或許是個完全相反的人。
這片拼圖似乎珍藏了某種回憶,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一個男人的樣子,浮現在她的思緒中,說不定售像他那樣的人,那他一面拼拼圖的時候,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仔細的看著那塊拼圖,有珍的腦海浮現了北極星,在北斗七星與仙后座之間閃閃發亮的北極星,那個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在山裡迷了路只要找出北極星就可以找到出路的那個人,告訴自己全身因為害怕與慌恐而顫抖著的有珍北極星的那個人。
四. 初雪的訂婚之夜
在美容室稍稍整理了頭髮後有珍急急忙忙跑向訂婚典禮會場,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翔赫,他說大家都已經在等了。
掛掉電話有珍想要加快腳步時,突然有什麼東西落在有珍的臉頰上。
那是初雪,真是讓人雀躍。
有珍抬起頭看著天空,雪白的雪花不斷地飄下來,有珍停下了腳步,任由白雪落在自己白淨的臉上,又冰又冷的雪讓有珍的心情有了許多轉變,她就這麼地站著任由雪淋了自己好一陣子。
就在同時,在她對面同樣卻站著一個故意淋雪的人,是張很熟悉的臉孔,有珍的呼吸好像停止了一般,那不就是俊祥嗎?
就是那個深埋在心中十年之久的人,再也無法看見他的人,十年來每當她疲累的時候,就會把深埋在心靈深處的他給呼喚出來,那是一直活在她心裡的他啊!
他就活生生的站在有珍的面前,有珍不敢相信她自己的眼睛,揉了自己的眼睛,再次看著那個人,那個人就這麼站在她面前,望著雪燦爛的笑著。
當他慢慢的向那個人走過去時,那個人移動了腳步埋沒在人群中,有珍心裡喊著俊祥的名字追了過去,那個人的腳步加快了。
俊祥的背影一下消失不見,一下又出現在有珍的視線裡,有珍不自覺地鑽進了人潮中想追上他,但是他一下子又消失在有珍的視線裡。
有珍像失了神一樣在街道上徘徊著,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剛剛那個人,他真的完完全全的從有珍的視線中消失不見了。
有珍腦裡掠過高中時有一次和俊祥吵架後跑到山林裡,後來卻迷了路找不到出路,有珍在陰暗的山林裡感到恐懼的時候,俊祥滿身是汗地出現在有珍的面前,伸出了雙手。
但是現在,那個人沒有出現在有珍的面前,也沒有像那時候一樣伸出手,因此有珍的悲傷從心裡湧了上來。
有珍回到了剛剛看到俊祥的地方,呆呆地站著,呆呆的淋著雪,悲傷和思念化成了淚水無法自拔地掉了下來。沿著臉頰流下的淚水冰冷的滲入有珍的心裡。
在訂婚會場等待著翔赫未婚妻的客人們,因為有珍的缺席而一個個離開席位了,只留下兩方的父母和寥寥無幾的客人,場面冷清的訂婚宴會上,有珍這時濕著眼眶憔悴地走了進來,身體顫抖著好像快要昏倒了一樣。
有珍這麼晚到,讓翔赫的母親非常生氣地走了。
『有珍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焦急的翔赫氣呼呼地逼問有珍。
『翔赫,我…』
連話都說不出口的有珍無力地癱倒在地。
五. 無形的改變
有珍在自己的房間裡醒過來的時候,才記起原來自己還活在那諾大的天空底下。
有珍的媽媽擔心地看著勉強坐起身的有珍,為她為什麼那天沒參加訂婚典禮,有珍一句話也沒回答,只是沉默的低著頭。
好像所有必須活著的理由都不見了一樣。
到底自己還要迷惘多久才能忘記他。
如果越是迷惘越是讓人痛苦的話,她想要就此遺忘,而那些無法言語的痛楚轉為眼淚掉了出來。
隔天有珍到翔赫家想取得翔赫母親的原諒,一臉歉意地到了翔赫的家。
從一開始對有珍就相當頑固又冷漠的翔赫母親並不原諒有珍。
他看到有珍得不到自己媽媽的原諒,心中更是擔心不已。
誠如翔赫的父親所說,如果大家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沖淡這件事的話,那還不至於太嚴重,但翔赫警覺到也許連這樣的時間都沒有了,由於察覺有珍的改變,翔赫的心情只能繼續地沉重下去。
翔赫十年如一日的守護著有珍,然而有珍卻一直在改變,一個是表面上的有珍,另一個是從不在翔赫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有珍。
但是儘管有珍心裡深處有著自己未曾看過的另一面,翔赫還是決定和這個他眼前所瞭解的有珍一直走下去並守護著她。
但是現在連這個有珍也好像快要被搶走似的。
六. 陪你走過
等著有珍回家的翔赫走進了她的房間,環視著如同有珍性格般乾淨整潔的房間的翔赫坐在有珍書桌前,把訂婚典禮那天準備要套在有珍手指上的戒指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想寫一封信和戒指一起放在桌上。
在找信紙的時候發現了一張有珍隨筆寫了一些東西的紙張,翔赫唸著紙上的內容,念著念著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我看到了你,這真的是夢嗎?
所有和你一起的日子和所有發生過的事我都記得,一點也沒有漏掉,
你彈鋼琴的琴聲,一起在湖邊欣賞晚霞,還有你牽著我的手,從嘴角暈開的微笑,這一切我都沒有忘記,一直記在心裡。
我無時無刻地都在祈禱,祈禱著能再看到你,能再度看到你溫暖的微笑,那天在下著初雪的大學路上,不是我一個人的幻覺吧?
俊祥啊,你現在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或許你已經忘了我也不一定,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把你忘記,我沒有辦法把你遺忘在任何地方,每當我想見你時就會流下眼淚,在我心裡,你一直都在那裡,沒有離開。』
翔赫楞在那裡,之前莫名的不安終於成了事實。
翔赫像逃出去似的跑出有珍的家,往大學路跑去找有珍,雖然已經很有了,大學路上人潮依然,翔赫找遍了所有的街道,一直不斷的尋找著有珍的身影,夜更深了,人潮漸漸散去,街道冷清了起來。
大學路盡頭婚黃的街燈底下,有珍像石像般的坐在長椅上,翔赫看見有珍出神地坐在那裡,就像自己剛剛不斷的找著有珍一樣,同樣痛苦地在路上來回尋找俊翔的有珍的身影清楚的落在自己的眼前。
渾然不知背後翔赫正在看著自己,翔赫覺得有珍真的好傻,有珍就像個行屍走肉般地坐著,直到翔赫叫出有珍的名字。
『這麼冷,你怎麼不帶手套?妳可以跟我說啊,我會陪在妳身邊和妳一起等的。』
『翔赫!』
有珍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翔赫,眼淚一顆顆的掉了下來,翔赫緊緊的抱著有珍,手輕撫著她的背,他覺得有珍真的好傻,悔恨的眼淚也從自己的眼裡落下。
『有時候我會有一種想法,那年你在山莊迷路的時候,如果找到你的人是我,會有什麼結局?會不會是你先愛上我?但是我並不後悔我先愛上你,當你這麼難過的時候,我就是那個肩膀可以讓你靠的人,光想到這點,我就很高興,更不會後悔。』
『翔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是俊祥不好,讓我的有珍這麼難過,是他不好。』
那天晚上,有珍把畫有俊祥的素描簿給燒了。
火光中的俊祥還是一如往常地微笑著,有珍想,如果把藏了許久的俊祥的圖樣燒掉的話,也許自己就可以把他從記憶裡消除。
俊祥葬禮的那天,有珍並沒有哭,如果哭的話,好像俊祥就真的離開自己似的,所以她咬緊牙強忍住悲傷,不讓自己哭出來。
現在那種感覺又浮上來了,但是這次俊祥是真的該離開有珍的心中了。
『我明白你是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雖然我清楚地肯定,但我卻一直沒辦法接受你離開的事實,我真的無法忘掉你的眼神。你一個人孤獨的在另一個不熟悉的世界一定會很寂寞。但是現在因為我一直忘不了你,讓我身邊的許多人都受到了傷害,所以我決定要把你忘記,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會想起你了,再見了,我愛的愛。』